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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处逢佳

【余深】星尘

硬核科普言情,余老师未婚设定

骂我立马删,全文6k+




你身体里的每一颗原子都来自一个爆炸了的星球,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与右手来自不同的星球,这实在是我所知物理学中最富有诗意的事情——你的一切都是星尘。

——Lawrence M. Krau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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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笛站在公寓的窗前,有几颗寥落的星缀在天边,他不能确切的知道,那些光在到达他视网膜之前已经在广阔的时空中行进了多少年,是不是那颗光源已经变成了宇宙深处的尘埃和碎片。

 

保姆车的大灯刺破深夜疾驰而来,堪堪在楼下停住。车窗放下,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的探出来探查了一圈,那人才敏捷的蹦下车,刷开楼门门禁飞奔而入。这种奇怪的行事风格很明显不是普通住户,就差把做贼心虚四个字用荧光笔写在脑门上了。余笛深深的叹了口气。

 

周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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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鱼》或者更早?余笛的《快给大忙人让路》赢了,他没有立场去安慰对面团队中间哭得我见犹怜的周深。王晰、郑云龙、龚子棋……很多人围着他,他们可以用轻柔的安慰或者拥抱去表达关切和鼓励,但是余笛能说什么呢?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浪,可余笛却在这一刻不知所措的宛如一个小学生,他尴尬的站了一会儿,默默拿着那张首席建议坐回了自己的团队里。

 

就是这次以后,余笛心里就对周深多了一点和其他兄弟不同的感觉。他对着镜头笑着说:“我一见到深深就变态……不对,失态,就失态了。”看到采访的人也毫不多想的都笑了。但摄像机能拍到流星划过天际那瞬间的光华,可拍不到、也不愿去深究那陨落之后的冷凝变质。

 

余笛节目结束后继续回学校带课、做音乐,周深天南海北的开音乐会,甚至余笛深夜对着喝完的咖啡再仔细回想,在节目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不是只是一种感情共鸣的错觉,他真的会无由来的喜欢上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吗?

 

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梅溪湖的群里就开了锅。余笛点开群聊,不料想到谁谁就出来了,周深在群里哀嚎了一句来上海没有落脚的地方,一群人正在积极的想办法。李琦和女朋友住在一起肯定是不方便,郑云龙正在全国各地巡演,几个住学校的孩子更不用说了,余笛头脑里仿佛有了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他在群里回复:“深深,你现在在机场吗?我去接你。”

 

余笛在开车去往机场的路上想,人类思考所产生的脑电波不过是带电高能亚原子群的活动,而宇宙射线每时每刻都在打击这些粒子,偶尔造成单粒子翻转就是人思维行动产生偏差。每次他想做的逾矩行为,不过是和来自宇宙深处的力量一次不知成败的抗争。

 

不知怎么的,余笛老师考究又宽敞的单身公寓就成了周深在上海的落脚之处。即使某天半夜李琦坚持让喝大了的一群人都留下住,周深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笑眯眯的说:“不了吧,我回笛哥那里喽。”……千帆过尽后如果余笛还能自我安慰自己对周深只是一点惺惺相惜和音乐领域的欣赏,人生的戏剧性和感情的多样性就无从谈起了。

 

惟一一次滚上床单时的具体情形余笛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是老套的狂欢失态酒后乱性之类的戏码。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的醒来后周深既没有讽刺余笛前一晚的真正失态也没有把他物理阉割掉。他冷静的看完余笛由震惊到慌乱到窘迫,做全了整套 “和朋友滚床单了我要怎么向他解释”的教材级反应后,好脾气的告诉他去楼下药店买些外敷药和退烧药,然后又看完了余笛脸色由白转红又转青。

 

小百灵就这么振一振翅膀就飞进了余笛家里和心里。

 

他们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变成了现在的关系。说恋人他们从未告白约会,说包养他们根本没有互相送过礼物,说炮友……余笛简直要冤死了,迄今为止他们俩have sex的经历就那么一次,从此以后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堪称当代柳下惠。没有定论,没有名分,但是在周深在上海的工作日渐频繁后,余笛非常自然的问周深要不要直接搬到他家,周深也非常自然的答应了。像两颗轨道相近的原子,遵从自然规律走向互斥又互相吸引的共生。

 

周深巡演结束那天,余笛抛开他学校和乐队的琐碎事务赶回家里,在此之前,他在住宅里按照两个人的习惯布置好双份的生活用具。余笛率先回家,四处巡视了一圈后满意的躺进那张巨大的双人床上畅想了一会儿。当晚,周深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公寓的时候,余笛明显感到一丝气闷。周深带来了大到懒人沙发小到牙刷的全套家当,并询问他自己的卧室在哪里——余笛所说的同居在周深的理解中大约和合租是一个意思。

 

所幸在气氛还算融洽的共进了晚餐后,余笛终于说服周深不需要缴纳房租,他非常乐意这只活泼可爱的小百灵能为他停留。周深笑着眨了眨眼:“笛哥你这样说我都要不好意思啦。”

 

两个人一起笑了,他们互道晚安,周深换上自己带来的睡衣,回了余笛临时收拾出来给他卧室休息。

 

他们俩都不觉得这些行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感情也被宇宙和原子之间那些看不见的磁场牵引着,感应电流的效果总是反抗感应电流的原因,越是过犹不及、患得患失、杞人忧天越是容易受伤。

 

在周深心里,上帝或者诸神是存在。只是诸神居住在十分遥远的宇宙尽头,也不太在乎人类的命运——一群冷漠的神明,他只想过好身为普通人的生活。

 

而在唯物主义拥趸余笛老师眼中,爱慕更是并没有什么可耻之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的瞻前顾后,毕竟人类的身体总会分解为原子,然后就消失了——就这么简单。

 

于是,分属于两套世界观,别别扭扭又客气到有些陌生的两个音乐人,最终迅速在如何解锁正确的同居模式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总让人想起因为始终与基督教的理念相抵,科学被弃置了数个世纪,直到到近现代才被西方科学家寻回——哲学家总是站在那一座山头,静静等待科学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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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笛看着周深蹿进楼道,在心里读着秒。

 

“一”

 

院子里有一片百合花瓣从花萼上断落,保姆车驶出了小区。

 

“二”

 

湿润的泥土里,有一只,又或许是两只蚯蚓拱开地表的沙砾探出半个身子。周深按下了电梯,哼着歌等电梯打开。

 

“三”

 

百合花瓣覆盖在了那片泥土上,在花瓣下又发生了什么,余笛不得而知。鞋底和路面撞击,带来清脆的回音,几乎盖住了风衣和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极了周深看似简单欢快的行事风格下,却藏着余笛永远不得而知的内心想法。

 

……

 

“十三”

 

啪嗒。

 

“哦,撒旦。”余笛心里想。

 

楼道昏黄的灯光照进客厅,瘦小的身影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轮廓柔和的影子,像一道一条诱人堕落的星系裂谷。

 

周深熟门熟路的把客厅的灯打开,左右环视了一圈,可是没有向阳台看。他放下一个半人高的旅行箱坐在门口的脚凳上换鞋,风尘仆仆,带来一阵沾着彩妆香气的尘埃。

 

“今天也有演出吗?”余笛心里一阵不知名的落寞,他很多时候也只是从网络上能了解到周深的行程。

 

很多次他想找些冠冕堂皇又合情合理的借口要一份周深的行程表,即使对于室友来说,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但是余笛知道他不应该做这种逾界的事情,于是无数次就着早餐把这句话抵在舌尖咽了下去。

 

余笛终于在深陷自己感情的牛角尖时科学适时的提醒他:构成人体体重的只有三分之一是物质,而其余三分之二都是能量,即使这样他名为勇气的能量值还是太低了。原来在需要遵循原子运行和能量构建法则的生命里,远离和靠近一个人都是这样困难重重。

 

周深先拉着箱子去了起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身上带着浓重香精味道的衬衫脱下来,换上他的棉质家居服,笼罩在带着洗衣液清香的布料下,余笛无法判断刚刚那香气到底是周深的节目录制,或者只是他参加了什么派对聚会的证明。周深太擅长保留,如果他不打算说,质问或者试探都是没用的,除非强硬的扒出他身上的行程表自己查看。

 

很显然周深是不会乐意余笛这样做的,即使他们保持着一种亲近的关系,但是“在周深心里,我们处于不同轨迹。”余笛无数次在暗地里提醒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密,人们牵手、亲吻甚至做爱的触觉,不过是彼此肌肤上的原子间的斥力罢了。”

 

余笛盯着周深黑色的发旋儿在眼前晃来晃去,像一个漩涡,一点点的,把自己的灵魂拼合了,吸引了,再一点点揉碎,拉入深渊。

 

周深将他的行李箱稍微收拾了一下后,拿起一个文件袋向楼上走来。他打开卧室间走廊上的灯,然后显然愣了一下。

 

“呀,笛哥在家呀?”

 

余笛勉强笑着点点头。

 

不同寻常的反应让周深马上感觉到了余笛的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下,又开口:“我以为你在工作室忙呢,笛哥不是在准备新专辑吗?”

 

“嗯,不太忙,回来写点东西。”

 

周深点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在他的认知里,心情低落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安静的待着,也许自己的回来打扰到了余笛:“这样呀,那我先回房间了。”

 

可惜余笛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周深在躲着自己:“深深,你都不问一问我在写什么吗?”

 

“教案或者……其他什么的……”周深只好回过头,拎着文件袋和余笛对视。走廊上的灯光十分柔和,恍恍惚惚被余笛高瘦的身形挡在身后,显得走廊有些逼仄。

 

“你以为,甜就是甜,苦就是苦,冷就是冷,星星就是星星,黑色就是黑色。但事实上,真实存在的只有原子和虚空。”余笛无端的想起这句话。周深何尝不是这样,你以为他站在走廊里和你对视,可是他既是独立和虚空,甚至此刻注视你的目光也只是无数构成光的原子在周深的视网膜和空气中来回穿梭,和余笛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写和原子量理论有关的专辑概念设计。”

 

周深永远都非常真诚的捧场:“哇,笛哥真是全才!我没想到你对物理也感兴趣。”

 

“英国皇家科学院几个月前发布了一条新闻,欧洲的粒子撞击仪器运行成功了。在两个相距约2mm的金属电极间,他们拍到了单个原子。一粒原子,它可能来自爱因斯坦、牛顿或者你我也说不定,但是它被两个金属电极捕捉了。”

 

周深并不知道余笛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说这种十分晦涩而具有学术性的话题,这和余笛一贯的作风很不搭,他只好干巴巴的评价:“真是里程碑式的发现。”

 

其实余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周深说这些,事实上,他想说的话不是这些……但是那些话他说不出口。

 

他看着周深略显局促的站在他面前,仿佛天边那颗遥远的、散发着冷光的星。在这个暗能量加速膨胀的宇宙里,许多遥远的星辰都在更快速的离去,直到有一天,地球和恒星相互远离的速度最终超过了光速,星光再也无法传达到地球,诸星陨落。

 

沉默,沉默就是余笛和周深之间的暗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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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笛其实是首先听到了周深和其他人一起唱的专辑。他听完那张充满遐想和飞跃感的数字专辑后,花了很长时间去克服心里的失重感。余笛点开了NASA官网,盯着首页头条那张充满科技感的照片正中央几不可见的小点看了很久,回头问工作人员:“宇宙和原子内部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上,卢瑟福行星模型认为的电子环绕原子核高速转动是错误的。”余笛塞上耳机开始看一部纪录片,“现代科学认为电子并不是模型示意图中经常出现的有形小点,它没有明确的尺寸和质量,确切地说,单个电子存在于一团连续的概念云。由此,原子不再是一颗充满想象的行星,而是量子化后一团蓬松的概率云。”

 

“能不能看到确切的概念图?”纪录片里的记者向一位科学家提问。

 

头发花白的科学家笑起来,在余笛看来,这个笑容和周深古灵精怪的笑脸逐渐重合起来,带着对他的异想天开毫不留情的嘲笑:“抱歉,记者先生。再强大的显微镜也无法拍到原子内部清晰的照片,亦无法用图像模型来阐述,它更像一团模糊的阴影,因为在这个层面上根本不存在绝对的真实——一切都只是理论上的概率,永远无法确定。”

 

一切都只是理论上的概率,永远无法确定。

 

余笛以为惺惺相惜,最差也是高山流水是他和周深之间命定的剧本。但是结果是,余笛猛然意识到,其实表面的融洽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来不知道周深的心思,也总是在深究之前选择逃避问题。余笛感觉自己好像处在真空中,只有看到周深灵动的眼睛,亲耳听到他用轻快熟稔的语气对他讲话才能落回地面。

 

余笛匆匆给工作人员们道个歉冲出了工作室,他回到家,发现周深的物品都在,却没有看到周深和他一直放在起居室的旅行箱的身影。他给李琦打去电话,被告知周深一大早就飞北京参加活动了。

 

“北京,王晰、阿云嘎所在的城市。”这是余笛的第一反应。

 

“没有告知自己,周深急匆匆去了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这是余笛的第二反应。

 

——纪录片里的声音在余笛身边环绕,逐渐变成周深毫无起伏的声线:“在余笛和周深之间,根本不存在绝对的真实。一切都只是理论上的概率,永远无法确定。

 

余笛在漆黑的房间里打开一瓶红酒,给专辑监制人员发了个短信表示专辑的概念宣传他想试一试——余笛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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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笛看着周深淡漠的眉眼,忍不住把自己精致的鼻梁和温和的眉眼皱成了一团。他明白自己今天晚上所有反常的行为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突如其来的渺茫和无力而气急败坏,但是当他真正面对周深时,后者周身无辜又温和的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余笛知道自己又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余笛平复了心里的一团乱麻,试着调动他为人师表的演讲天赋继续说些什么:“之所以可以捕捉到单个原子,是因为其实,原子彼此并不接触,而是由电磁力束缚在一起,所以哪怕再亲密地拥抱,你们之间也至少隔着1埃的距离。”

 

周深盯着余笛的眼睛看了几秒,墨黑、钢蓝、梓灰、松烟棕……好像没有什么词语可以确切的描绘余笛摘下眼睛后的瞳色,因为所有词语都是冰冷且笨拙的,只有那双眼眸鲜活动人。此刻,那双眼睛里清清楚楚的透露出懊恼和期待。

 

周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十分狡猾的坏笑表情:“笛哥,我去北京把我本来租的房子退租啦,然后还把这个带回来了。”

 

他打开文件袋,拿出一张包裹严实的专辑,周深用了点力气把包装撕开,专辑不是什么流行金曲或者摇滚爵士,而是余笛所在的组合前两年发的一张小众唱片。

 

余笛看到唱片的瞬间就想捂脸逃遁。他当然认识这张专辑,这是去年他在和洪之光他们庆祝团队坐上首席后,他喝的晕晕乎乎回酒店翻箱倒柜,终于找到这张造型堪称黑历史的唱片。他敲遍了各个成员房间的门,终于堵在鞠红川和黄子弘凡的门口把专辑递到了周深手中,美名其曰请周深老师指教。

 

其实余笛当时的本意真的是想用一种不会伤到对方自尊的方式安慰身心俱疲的周深。可惜现在怎么看来怎么像电视剧里小人得志的反派公子哥对职场失意的良善主人公十分幼稚的挑衅。

 

“我……”余笛语塞。

 

“说起来这好像是笛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吧?20 世纪最伟大的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说过一段话:‘所有的物体都是由原子构成的——这些原子是一些小小的粒子,它们一直不停地运动着。当彼此挤得过近时互相排斥,当彼此略微离开时又互相吸引。’”

 

周深的转折来得太快,余笛有些反应不过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当然不是我说的……”周深得意的扬起下巴,“你喝下的每一杯水里可能都有至少一个原子,曾在亚里士多德的膀胱里逗留过,事实上,它们都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星尘。你心里想着是虚幻的东西,其实一直存在,并通过很多很多的原子和你联系在一起。”

 

余笛再迟钝也明白周深的意思了,他感觉到酥酥麻麻犹如电流通过身体的战栗,所有感官都在慢慢的恢复知觉。他紧张局促的舔了舔嘴唇:“所以呢?”

 

“所以?”周深故意绷着脸指了指专辑封面上的余笛,“笛哥以后还是少想这些并不能被我们这些凡人真正理解的东西吧,比如说原子论和这种发型。”

 

“嗯。”

 

“有的话,直接问我要比自己想好得多。”这是周深走进自己房间后又探出头,“笛哥要不要在新砖砌好之前和我一起重温一下下你的老专辑?”

 

“不了,”余笛自己站在走廊上,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愉悦,“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但是科学和宇宙都是浪漫和美的。”

 

我们捧起的每一抔土都是星尘,而在一杯雨水中,我们饮下宇宙,所有风花雪月不过在我们的一个眼神中。我们终将随风飘散,在此之前,我们要相互推拒又相互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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